也许,秋天,收获的就是别离。果实与枝叶的别离,幸福因死亡而别离。
永夜想起曾经在陈国对倚红说,她讨厌别离。
“小姐,该换吉服了。”茵儿和倚红并一干侍女静静地伫在永夜寝殿。
衣架上挂着一件大红描金禳深红色滚边的吉服,遍绣金色凤凰。
深衣罗裙拖着长长袍边的外袍像凤凰的彩尾,穿上这个,是个普通女人也会满身华彩。永夜撑着下巴望着衣架上的吉服看了一个晚上。她遗憾地想,月魄真的看不到她第一次穿女装了。因为,她一定要救风扬兮,为了风扬兮换身衣裳又有什么?她没办法想象一个像苍鹰一样自由的男人会困在阴暗的天牢中。只要这样一想,她都会觉得难过。
“茵儿,将衣裳拿来吧。”
“是!”
沙漏的沙窸窸窣窣漏下,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驿馆外车马在等,屋外马侍郎、王达与所有的侍卫在等,屋内所有的侍女在等。
秋日的夕阳消失了颜色。天空由橙变紫渐渐地呈现出一种灰蓝色。
永夜寝殿的大门霍然大开。永夜缓步走出。
她生平第一次穿上了女装。
云髻高耸,插了支金凤簪。精巧的金丝盘成凤凰展翅状,凤口衔珠,长长的珠串从耳际垂下,灯光中熠熠生辉。修了眉做远山,点了唇如八月红樱。
宫灯照亮的院子,衬得她一身月白色礼服泛着晨曦般微蓝的光华。长长的裙裾拖在一丈开外,衣服上用银线绣满星月。每走一步,星光闪烁。
永夜仿佛将满天星辰披在了身上。
这是茵儿与倚红还有三十名侍女赶了一天一夜绣出来的。永夜的坚持,月魄看不到,但她尽心了。
茵儿和倚红想起了端王府中穿着月白衫子嫡仙般出尘的月公子,忍不住为永夜心酸了一把。倚红低着头愧疚不已。她万万没有想到月公子在永夜心中有这样的分量,连出嫁,也要弃了大红吉服改穿月白色的衫裙。
晚风鼓鼓吹起袍袖,她踩着红毡缓步走下台阶。
偌大的庭院只听到静静的呼吸声。
永夜眸光一转,对跪在院中的马侍郎笑了笑,“马大人,回去禀报我家里那只老狐狸,说这回他可以放心了。”
马侍郎呆呆地看着她,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端王妃。不,端王妃国色天香,永夜从骨子里却带着端王的骄傲与英气。他从来没有想过,男装的永夜与女装的永夜差别会有这么大。他已经习惯她着男装的颐指气使、风度翩翩,却对眼前这个盛妆美人颇不习惯。
“马大人!”永夜皱了皱眉。
马侍郎一抖,深伏于地道:“臣等恭送公主!”
“恭送公主!”
永夜大踏步走出驿馆,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齐国派出了全副仪仗,神策军封锁了整条街,军容肃整,齐齐喝道:“恭迎太子妃!”永夜瞟了眼礼部尚书赵大人道:“行了,吼那么大声干什么?怕别人不知道吗?”
赵大人嘴角抽搐了下,低下了头。
华盖香车下跪着一个内侍。从他背上踩着上去?永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没有动。她在等太子燕的消息。用风扬兮要挟她,总不能让她傻得人都看不到就嫁吧。
“公主!”赵大人见她伫着不动,催促了声。
这时远远地一马奔驰而来,所有人都奇怪地张望着,不知道是谁胆敢闯进来而又无人阻挡。
永夜的心突然跳了起来,跳得很急,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她突然害怕看到风扬兮。
他曾经说,嫁给他不嫁太子。
他曾经说,绝不勉强她嫁太子。
他曾经坚定地搂住她,告诉她他会和她一起。
如今她为了他嫁人,他会是如何?
马瞬间奔进,长嘶直立,马上跳下一人,毫不理会周围不解的目光,走到永夜身边一把抓着她的手就往驿馆内走。
永夜从来不知道太子燕有这么大的手劲,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握断了似的。太子燕神情紧张,一言不发,直拖着永夜进了内殿斥退了左右才道:“风扬兮在游离谷手中。”
啊?永夜不解地扬眉。风扬兮解了毒,据她的经验,解毒后最多两天,内功就会恢复,应该无事的。从西泊族回来有四天了,风扬兮的功力应该可以恢复,游离谷的人会制住他?而且他是在天牢吧?有十六道关卡、八重门,外面的苍蝇进不去,里面的苍蝇也只能近亲繁殖。
太子燕在殿内负手转悠良久,瞅着永夜道:“今日孤去放风扬兮,人不见了。”
“不是游离谷也像在安国一样渗透进齐皇宫了吧?”
永夜只是随口一问。太子燕神色却很凝重,他迟疑了下答道:“很奇怪,十六道关卡没动静,风扬兮似凭空不见了。”
凭空不见?怎么可能?据永夜观察,大齐天牢建造得不比安国天牢差,守卫森严。要说没有动静地将风扬兮带走,是绝无可能。除非天牢中的人被收买,而且是集体被收买。
太子燕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,解释道:“我说他凭空不见的意思是,天牢当班的一百八十守卫已全被擒下,口供全对得上号,今日无人进入天牢。不可能有人持假冒印信提人。”
“昨天呢?”
太子燕无奈地说道:“昨天,只有你和我。”
永夜觉得奇怪,她沉思一会儿道:“可有别的线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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